春橙

［俞亮时光］不语（下）

ABO 孕期

还好，不虐

6.

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，血开始无法凝固。

江雪明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追上来时，时光正对着自己的伤口发呆。

“时光？”江雪明的声音忽远忽近，传到时光的耳朵了变得不怎么真实，“时光……”

“时光！”

“啊？”时光一只手中紧握着书包的带子，另一只手横在自己面前，一脸懵的看向江雪明，“怎么了？”

江雪明一听，气鼓鼓的说道：“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？想什么呢？！”

“没有。”时光摇了摇头，收回手说，“我们走吧。”

刚说完，就被江雪明眼尖的发现了伤口，“时光！你受伤了！”江雪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，拿起时光的手端详，“刚怎么划的？这么大个口子，都流血了。”

听着江雪明责怪的语气，时光笑了笑，“没事的，就是小伤，刚不小心划了。”

“你小心些，这样让人担心……”

江雪明已经走远了，时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手上不大的一条口子，血如串珠似的一点点流出来。

其实，这个伤口，在一个小时前就有了。

原本是准备告诉母亲的，但是到家时，伤口的血凝固了，结了一个痂。应该，没有什么问题了吧。

因为凝血问题去医院，都是上初中后的事了。那天是个阴天，体育课要测试跳远，大家都去了，时光没理由不去。

可当膝盖上的血止不住的流时，他好害怕，害怕的像是喉咙被扼住，呼吸都困难了起来。

医生已经和母亲说了有半个小时的话了，时光坐在医院地长椅上摇晃着腿子，其中一条腿的膝盖被一层厚厚的纱布包着，单看外表都有些触目惊心。

艰难地挪到了在门口，时光只听见医生的一小段话，“没办法，小心保护吧。还有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，如果是o就不能生育，生育风险太大了，因为无法凝血。”

母亲哭了，很伤心。可出来的时候，对于病情母亲一言未发，只是说：“你不会有事的，有妈妈在。”母亲一手将他带大，坚强，也脆弱。

如果是一个o，却不能孕育自己的孩子，总有人说这样很可怜。可时光当时不觉的有什么，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o呢。

原本以为这短短的一生，就该如此度过了，直到与俞亮相爱。

俞亮多的时候展现出与其父一般的严肃认真，叫人望而生畏。只有极少数人对这样的情绪表达不在意，时光就是其中之一。

因为时光知道，俞亮的内心，柔软而炙热。

看到俞亮对棋馆里下棋的小孩露出真心赏识喜欢的笑容，时光很明白，俞亮对于孩子的喜爱。

自己又分化成了o，突然就觉得遗憾了，如果不能拥有两人的孩子，多少会觉得遗憾呢。

“你说，我生个孩子耍耍如何？”

“你？！”洪河一脸嫌弃的看着时光，“你就不怕这小东西分走俞亮的宠爱？”

“哈哈哈哈，”时光看着洪河好似很认真的模样，感觉很奇异，“怎么会？我什么时候给你这样的感觉了？”

洪河“哼”了一声，说：“你是俞亮的眼珠子，谁动一下，那就是要他的命。你现在这么娇气，要是有了孩子，还能是这样吗？”

“为什么不？”

“如果爱有100分，那么分成两半，你自己想！”洪河凶巴巴的回道。

时光笑了，歪歪头看了看远处，说：“嗯……他会准备两份100分的爱。”

然后他问俞亮喜不喜欢孩子，俞亮说喜欢，于是，时光决定生孩子。

选择生子的时候，所有人都很开心，只有母亲很难过。不过也没什么，那事只有他和母亲知道，少很多人纠结。

而且他不再是小孩子了，有些事，可以自己选择了。譬如选择与俞亮结合，再譬如，选择孕育属于他们的孩子。

这世间有许多事会让人后悔，时光更是有麦茬一样多的数不过来的后悔事。但这件事，他从未后悔。

7.

早起见到江雪明，时光有些意外。

将装满菜的玻璃菜盒一个个地放在桌子上，江雪明转过头来，随口说了一句，“起来啦，俞亮说他今天必须去一趟俱乐部，我就来看顾你一天。”

“好啊，”时光笑了，“好久没见了，怪想你的。”

“放屁。哎你小心点，别碰到桌角了。”江雪明还是和以前一样，充满活力，对他，更是无微不至的好。

拿起桌上的菜盒，翻来覆去看了看，时光踌躇了一会问：“这个，是我妈拿来的？”

“对啊。”江雪明收拾着袋子，“阿姨说她还有手术，太忙了过不来，我就给你带来。”

哪是什么忙，就是怕见了面伤心。这一点，时光心知肚明。

其实怀孕后的生活无非就这么点事，吃饭散步睡觉，无趣的紧。今天正好江雪明在，聊一聊过往，也算有趣了。

江雪明扶着时光走在树荫下边，边走边说着话，“诶，我记得你刚分化内会儿，发现你分化成了o，我难过的要死。”

“真的？！”时光惊奇的问。

“对啊。”江雪明夸张的点了点头，“要不是对你无望了，我怎么可能发现谷雨的好。”

“哼，女人。”时光撇了撇嘴，随即又没忍住笑了出来，还惹得江雪明也笑了。

时光突然就想起了刚分化时候的事了。

那会自己分化成了o，而洪河和沈一朗都分化成了A，当时真是好一阵嫉妒。尤其是作为死对头的俞亮也分成了A。

去医院检查，医生说自己的信息素是向日葵也就是太阳光的味道，阳光活力。时光开始还是挺开心的，结果被洪河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。

“哦，我懂了！”洪河大喊道。沈一朗奇怪，“你知道什么了？”

“就是瓜子味呗！”现在想想洪河那欠揍的样，拳头都痒痒。

想着想着，时光就笑了。笑过之后，却稍有些空虚。

有些事，琐碎了些，但想一想还能笑，可真好。但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总想起以前的事，就好像……可能，要离去时，总是容易回忆过往。

看着时光的情绪起落不定，江雪明没有打扰，她想，可能怀孕的人都会如此吧。

俞亮在晚饭后才回来。一进屋，一股馥郁的太阳花味就扑面而来。这种味道俞亮闻了有足足三年，像是出生，生涩稚嫩，却让人心安。

“今天如何？”俞亮将大衣挂在衣架上，“有好好吃饭散步吗？”

“当然，江雪明你还不清楚？靠谱的。”时光起身走过去，俞亮顺手就把手牵了上去，摩擦了一下时光的指腹。

“那就好。”俞亮表情轻松，露出一个微笑说：“今天我去俱乐部，调整了一下时间。”

“过两天的名人赛一过，就彻底将时间轮空，然后一直陪你到产期。”

“什么？”时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俞亮，“可今年还有春兰杯你……”

“不去了！”俞亮将时光的话打断，“今年也没准备好，就算去了，对战也不容易。”

时光气笑了，“你什么水平我不了解？结婚的时候你就这么说了！难不成你两年还能没有什么长进吗？！”

“也不是，就是――”

“俞亮！”时光气的不停深呼吸，胸膛都起伏不定，“你怎么可以随便为一些事就放弃围棋的坚持与荣耀与我们的……”

“你怎么能说出，说出随便的一些事这种话。”

时光倏的噤声，第一次，俞亮在他面前红了眼眶，也是第一次，俞亮露出了失望的眼神，这一切无不刺痛着时光。

“我也不想放弃围棋的坚持和荣耀，更不想放弃我们共同的追求。”

瞧，时光想说些什么俞亮都知道，他们成于了解对方，同样也伤于太了解对方。

“可是，我说过的，你更重要。为什么，你就是不懂呢。”俞亮的声音颤的厉害，但还是坚持说完了这句。

“俞亮，”时光紧紧扣着俞亮的手，用尽力气不让俞亮将手抽出去，“俞亮啊，”

“俞亮！”

没有什么是一个拥抱不能解决的。时光只能将俞亮抱紧，颤着声问：“你知道了？”

“我不能没有你。”是答非所问，可答案谁的心里都清楚，且从未这样清楚过。

“我也不能离开你。”

其实总是哭不好，可除了哭，我无法表达，亏欠或是爱意。

8.

产期越来越近了，去医院复查的时候，接诊的女医生一脸严肃，她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。

“你们该是知道这个风险程度吧。”女医生翻看着病历说：“风险太大了。原本生产就很危险，更何况你凝血功能的问题……”

女医生没说完，但一切都在不言中。

“没关系，”时光紧紧握着俞亮的手，掌心相对，不知是谁的汗湿了中心的一片，“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嘛，我求生欲很强的。”

听言，女医生抬头看着时光略有些稚气未脱的脸，视线焦灼在对方坚定的神情上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
“好，”握紧手心的钢笔，女医生说：“我会尽力的。”

只有很坚定的人，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，勇气可嘉，可不是一个笑柄。

时光约了朋友在家里组局吃火锅，洪河最先响应，还说要带这萝卜过来，开开胃好多吃些。

时光一直以为自己独自一人消化病情，时常郁郁寡欢。可现在突然发现，与他一道承担痛苦的，还有最爱的人，不论是俞亮还是母亲。

是他一直以来过于自私了。他们都不小了，早就该承担起一些事情了，包括对朋友坦诚，对于时光来说，就是要坦诚病情。

以前谷雨说：时光你总是不让我们知道一些事，这太不公平了，凭什么都是你承担。

时光现在才明白，自己总是无形间伤到爱自己的人，用自己所认为的好。

高高兴兴提着东西来，哭哭啼啼搀扶着走。一顿火锅，一件酒。一切事情都说开了，说明白了。

那天，大家聚在一起哭了个尽兴。洪河都快哭成了狗，他说了一句话，让时光前所未有的难过。

他说：我要是在无声无息中失去你，那该多痛苦。

突然就想起了俞亮，自己的爱人，自己做梦也想共度一生的人。俞亮当时该多难过，自己可能永远不懂。

9.

产房外，一片寂静。

俞亮低着头，一声不发，‘手术中’几个红字映在他的脸上，显得神情晦涩不明。

是在一个平静的不能在平静的晚饭后开始流血的，开始还能握着俞亮的手说痛，送到医院的时候，已经接近休克了。

没能等来产期是女医生有预料的，可还是觉得，这世间、这些事，真tm倒霉啊。

江雪明来的时候身子软了一半，她已经连着两三天没休息好了，脸一片煞白。而原本涂了些腮红的脸颊也被眼泪冲出了两条泪沟，看着凄惨的厉害。

她不敢哭出声来，因为俞亮双手沾血的坐在那里，像一尊雕像，没了一点生气。

洪河出去哭了，灿灿跟了出去，好一会都没进来。剩下的人都保持静默，脸一个比一个白。

一个医生出来，拿出一张单子问：“家属是哪位？”

江雪明彻底软倒在地上，俞亮猛地起身，长椅因为动作过大与地面摩擦发出“次拉”一声响动，声音尖锐到所有人都恍惚了。

“啊――”江雪明的哭声拉开了今天的崩溃，就这样坐在地上，发丝凌乱，伤心欲绝。

接过单子，俞亮眼睛睁大，干涩生疼。

“明明你先起来，”谷雨伸手去拉江雪明，可惜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，拉了半响都没有拉起来，可仍在坚持，“你先起来。”

江雪明气提不上去，喘个不停，谷雨拉着江雪明的手就这样站着不动。

“江雪明！”谷雨硬生生拉起了江雪明，“你给我冷静点！”而后去看俞亮。

泪眼模糊中，江雪明也回头去看俞亮。俞亮艰难地吸着气，每到吐息时都深深皱一下眉，就好像，就好像他每呼吸一下，连骨头都痛。

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。

争吵声传来，恍若隔世。

“你怎么可以随便使用凝血酶！”一个男医生激动的对着对面的女医生说，“你想被处分吗？！”

“不用凝血酶也没什么希望了，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？”对方眼含热泪，男医生瞬间哑了。

这世界一片寂静，且从未如此安静过。

“他怎么都不出声哭呢，”江雪明趴在玻璃窗上巴巴的望着孩子，“小孩不是出来后都要哭的吗？”

“孩子是早产儿，有些虚弱，但是意志力坚定，是个好孩子！”护士绘声绘色的讲着，看向保温箱里的孩子，满含微笑。

“嗯。”

10.

“病人情况很稳定，家属不要担心。”

“谢谢医生。”

轻轻合上门，男医生难得轻松，“你对了，用对了凝血酶，这次也算立了一功。”

对方笑了笑说：“不是我用对了，是他不想走。”男医生也笑了，转身向办公室走去。

对这人间多有留恋，不想走，不舍得。

走廊再一次安静了，护士打开了走廊尽头的窗子用以通风。

一缕阳光斜照了进来，暖烘烘的，迎合着一小股馥郁的太阳花味，微弱却充满活力。

11.

这世间最大的奇迹，就是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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